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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谈之九百零六
发布日期:2019-08-05 19:01:29

再看第八回末尾的[袭人忙道:我才倒茶来,被雪滑倒了,【甲戌侧批:现成之至,瞧他写袭卿为人。】失手砸了钟子。一面又安慰宝玉道:你立意要撵他也好,【甲戌侧批:二字奇,使人一惊。】我们也都愿意出去,不如趁势连我们一齐撵了,我们也好,你也不愁再有好的来伏侍你。宝玉听了这话,方无了言语,被袭人等扶至炕上,脱换了衣服。不知宝玉口内还说些什么,只觉口齿缠绵,眼眉愈加饧涩,【甲戌侧批:二字带出平素形象。】忙伏侍他睡下。袭人伸手从他项上摘下那通灵玉来,用自己的手帕包好,塞在褥下,次日带时便冰不着脖子。【甲戌双行夹批:试问石兄:此一渥,比青埂峰下松风明月如何?】那宝玉就枕便睡着了。彼时李嬷嬷等已进来了,听见醉了,不敢前来再加触犯,只悄悄的打听睡了,方放心散去。【甲戌侧批:交代清楚。塞玉一段,又为误窃一回伏线。晴雯茜雪二婢又为后文先作一引。甲戌眉批:偷度金针法,最巧。】]这一段没有人注意【瞧他写袭卿为人。】倒有人抓住【甲戌侧批:交代清楚。塞玉一段,又为误窃一回伏线。晴雯茜雪二婢又为后文先作一引。甲戌眉批:偷度金针法,最巧。】不放,还从中考证出 塞玉” “误窃 的有关[晴雯茜雪二婢]情节来,甚至还扯上[坠儿良儿]情节,用这些[鸡毛]当令箭杜撰出自己臆造的续书来,真正气煞人也。什么[伏线]、什么[偷度金针法],都是作者的障眼法,只要达到既能交代不好在正文中交代的结局,又能造成[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假象的目的就行了。

第九回开头的[袭人早已把书笔文物包好,收拾得停停妥妥,坐在床沿上发闷。【蒙侧批:此等神理,方是此书的正文。蒙双行夹批:神理可思,忽又写小儿学堂中一篇文字,亦别书中未有。】见宝玉醒来,只得伏待他梳洗。宝玉见他闷闷的,因笑问道:好姐姐,【蒙双行夹批:开口断不可少之三字。】你怎么又不自在了?难道怪我上学去丢的你们冷清了不成?袭人笑道:这是那里话。读书是极好的事,不然就潦倒一辈子,终久怎么样呢。但只一件,只是念书的时节想着书,【蒙侧批:袭人方才的闷闷,此时的正论,请教诸公,设身处地,亦必是如此方是,真是曲尽情理,一字也不可少者。】不念的时节想着家些。别和他们一处玩闹,【蒙侧批:长亭之嘱,不过如此。】碰见老爷不是顽的。虽说是奋志要强,那工课宁可少些,一则贪多嚼不烂,二则身子也要保重。这就是我的意思,你可要体谅。【蒙双行夹批:书正语细嘱一番。盖袭卿心中,明知宝玉他并非真心奋志之意,袭人自别有说不出来之语。】袭人说一句,宝玉答应一句。袭人又道:大毛衣服我也包好了,交出给小子们去了。学里冷,好歹想着添换,比不得家里有人照顾。脚炉手炉的炭也交出去了,你可逼着他们添。那一起懒贼,你不说,他们乐得不动,白冻坏了你。”]意味深长啊,宝玉只当好姐姐的情谊看,你们却该当爱妻对亲夫的叮嘱看才行。如今的读者都把袭人当[其间拨乱][偷袭者]待,可袭人却真把宝玉当终身依靠待,天下的女孩子都是把第一次爱上的人当终身的爱人待呀,特别是象袭人这样的下层女儿,她们根本没有自主选择爱的权利,当然更珍惜第一次爱上的人了,何况宝玉是个[聪明灵秀在万万人之上]的男孩子,袭人的母性本能会为她的卵子紧紧吸住这优秀的精子,而且死也不肯放松,至于宝玉的富贵地位倒在其次了,因为袭人作为卖断死契的丫环其命运是不由自己做主的,她根本不敢操心自己的前程,只能克尽职任、竭力尽忠啊。如今的人却把她当一心向上巴结的王夫人在宝玉身边的卧底,连宝玉最后都这么看,真正是屈煞好人,难怪脂批要批【骂死宝玉】了,其实是[骂死天下不通灵的须眉]啊。

再看第十九回 [情切切良宵花解语],这是描述花袭人的重点章回,袭人回娘家,宝玉去探望,这正说明了袭人在宝玉心中的地位。从表面看来,要不是宝玉后来因木石姻缘金玉良缘之争与王夫人冲突起来而怀疑到袭人,他二人关系本来是会维持到底的,但是仔细阅读了这[良宵花解语]就能看出袭人是坚持原则的女孩子,不是为争姨娘名分就不择手段笼络宝玉的小人。我在前面交代贾母说过: [我深知宝玉将来也是个不听妻妾劝的。]可见宝玉决不会听袭人规劝,这一点早在解释第一回开头的[负师友规劝之德]时就讲过了,偏偏这[良宵花解语]就是描写袭人规劝宝玉,这摆明了她是与宝玉拧着干啊,能有好结果吗?但是袭人为了宝玉的前程还是[凡宝玉十分胡闹的事,只有死劝的。]这一点在第三十四回写得更清楚,[袭人道:二爷素日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好在我们队里闹,倘或不防,前後错了一点半点,不论真假,人多口杂,那起小人的嘴有什么避讳,心顺了,说的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贬的连畜牲不如。二爷将来倘或有人说好,不过大家直过没事;若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我们不用说,粉身碎骨,罪有万重,都是平常小事,便後来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蒙侧批:袭卿爱人以德,竟至如此。字字逼来,不觉令人静听。看官自省,且可阔略戒之。】二则太太也难见老爷。俗语又说君子防不然,不如这会子防避的为是。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又不好说与人,惟有灯知道罢了。”]这些话没有一点点是为自己打算的,全是为宝玉着想,可以说已经到了不顾性爱,完全是出于母爱的地步了,这一点是那些须眉浊物根本想不到的。

我这些话以前已经说过了,但这里为了强调脂批的重要性,还是要再罗嗦一通。回头再谈[情切切良宵花解语],前面在花自芳家时的脂批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不说了,袭人为酥酪避免宝玉跟李嬷嬷生气的话也不提,还是直奔[情切切良宵花解语]吧。先说[袭人冷笑道:我一个人是奴才命罢了,难道连我的亲戚都是奴才命不成?定还要拣实在好的丫头才往你家来?【庚辰双行夹批:妙答。宝玉并未说奴才二字,袭人连补奴才二字最是劲节,怨不得作此语。】]这句话放在曹荣父子贴身丫环身上并没有多大意思,不过是一个贴身丫环撒娇罢了,但是若联想到曹家也是皇家的贴身奴才 就有意思了,这是作者抱怨自己的[奴才命]啊。这样一来宝玉与袭人的关系就可以上升到宝亲王不能善待忠心包衣奴才的角度来思考了,康熙交给雍正的包衣奴才遭雍正打压只好罢了,怎么雍正交给乾隆的包衣奴才也遭乾隆唾弃呢?是不是凡[奴才命]就必定[粉身碎骨]呀?想到这里我就不得不佩服作者借家寓国的创作艺术,一个贴身丫环悲剧也能深论出这些大道理,你们还有必要拘拘于考证袭人的生活原型有没有破坏曹荣与女友的好姻缘吗?

红疯子:咱总觉得你这些解释过于牵强,难道作者每写一个人一件事都是为了隐寓大清帝国?

石呆子:你又明知故问了,你难道不知道作者是[一声也而两歌,一手也而二牍]吗?难道不记得作者是[曹翁之意不在曹,在乎皇曹之间]了吗?替广大读者质疑我是可以的,但用不着这样拿腔作势嘛。石头记始终是甄贾兼顾、皇曹杂叙,这假的部分家的部分是阳道是显道,你们完全可以看出来,还用得着我说吗? 但是真的部分国的部分是阴道是隐道,不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我当然要重点解释了。脂批也是如此,有关个人的部分是阳道是显道,你们自己可以看明白,根本不用我说,但有关隐寓的部分就非说不可了,不说出来我此番所为何来?回头再看有关袭人的脂批,那些除脂批外的胡批乱批不谈,只就脂批来讲,重点在帮助读者理解袭人如何规劝宝玉,也就是突出宝玉的[负师友规劝之德],这一点你们本该能理解,用不着我解释,但是长期以来人们对袭人的成见太深了,简直跟十三四岁的宝玉同样见识,太辜负袭人这样的好女儿了,我又不得不表示我的义愤,这如果仅仅是为一场爱情纠葛抱不平倒还没什么,问题是作者本意是为皇家的包衣鸣冤叫屈呀!我能不把这一点说明白吗?你们也不想想,作者有必要把自己生父的丑事告诉人吗?有必要把自己不听人劝、不识好人心的事昭告天下吗?这不都是为揭斥那[连人之高下都不识,还说什么通灵不通灵呢]的传国玉玺持有人吗?

用这样的思路来看脂批就越看越有味,象前面有关李嬷嬷的情节和脂批就有兼寓皇曹两家之意,曹荣也有乳母,曹荣遗腹子也有乳母,但是把这样的事写入书中传于后世就意味深长了,因为康熙也吃过孙氏的奶呀,看看[李嬷嬷说道:难道他不想想怎么长大了?我的血变的奶,吃的长这么大,如今我吃他一碗牛奶,他就生气了?]你们再看脂批【庚辰双行夹批:照应前文,又用一,屈杀宝玉,然在李媪心中口中毕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抄曹家就等于撵康熙的嬷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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